海安河宴(六)


    季轩虽然不是什么什么多有名的人物,但是在小圈子里还是比较混得开的,比他这一个成天到处晃悠的人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。
    确定了马车里的小孩没事儿已经,原地吃了几个烧饼又准备赶路,反正他在哪里都是那么一回事儿。

    他常年都是独身一人,早就已经习惯了风餐露宿的日子,但是人的劣根性让他手里多了一些闲钱以后手就开始痒了。

    找了个看着还算老实的农妇暂时照看住了小孩,自己掂了掂微沉的荷包,顾虑去了个干干净净。

    天色逐渐晚了下去,天地间的一切都被黑暗给笼罩了起来。

    农妇只是把人放在了房间里,担心里面的小孩跑掉特意在外面加了一把锁。

    “咱们要不要去报官啊?”

    端着油灯的农妇看了一眼自己畏畏缩缩的丈夫训斥了一句,“关你什么事啊报官?”

    “这娃儿看起来白bái nèn嫩的,一直也没醒过,我看着像是那人拐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是不是拐来的和你有什么关系,先吃萝卜淡操心!快跟我去把后面的柴火给捡了,今年冬天还想不想好好过了?”

    一边说着话农妇拉住自己丈夫就走开了。

    被锁上的屋子里面一片寂静,仿佛已经与天地无声无息地融为了一体。

    又过了许久,躺在黑暗中的人开始有了意识。

    鼻尖是带着受潮后的霉味,每一次呼吸都在刺激着他的嗅觉,根本不是母亲身上那股很好闻的味道。

    疲乏无比的季修宴这个时候一点力气也没有,但是陌生的环境让他头脑在醒过来的瞬间就无比清醒,入眼的只有一片无尽的黑暗,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里,也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
    但是本能告诉他这一切都十分的危险。

    因为身体的缘故,季修宴向来都十分的敏感,无论是这脆弱的身体还是心理,他从来都不多话,但是周围的人一切他都看在眼里,一颦一笑代表着什么他都看得明白。

    慢慢地手可以动了,他慢慢撑了起来,手在贴在身下躺着的东西时,他的心已经是沉到了底。

    这种粗糙又黏腻像极了青苔的触感让他感到一阵恶心,想着自己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心里开始烦躁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娘?”他试探地唤了一声。

    回答他的是沉寂如水的黑暗。

    苍白的手紧紧地捏住了保暖的斗篷,他慢慢挪到了床沿,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下了地,差不多一天一夜未进水食,在下地的瞬间脚一软,人已经摔在了冰冷的地上。

    手紧紧地撑在地上,瘦小的人脆弱又倔强。

    时间在现在变得无比的慢,他本来就不比其他健康的孩子,从出生开始父母对他就照顾地无微不至,生怕一场小病就能夺走他的性命。

    可是这个时候他们呢?

    季修宴心里闪过某种可能性,在黑暗中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恐惧。

    他平时再装的如何的老成如何的机敏,但是他始终还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子,还是没有脱离父母庇护的幼崽。

    “娘!爹?”微弱的声音就像是被遗弃的小猫小狗,胆怯弱小,期盼中又有不敢让人察觉到自己的恐惧。

    在喊了几声仍旧没有回应后,季修宴呆呆地坐在原地,根本不敢相信会有这么一天。

    他从出生起天生体质就弱,与同胞的哥哥相差甚远,哥哥优秀健康懂事,所有好的都在他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,可是他呢?比起来什么都不是。

    父母从小就因为他操碎了心,上面还有一个如此优秀懂事的兄长,他也会担心也会害怕会恐惧。

    可是事实上他从父母那里得到的宠爱一点也不比季淮安的少,可是为什么现在他会一个人在这里?

    他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,但是他知道现实就是如此。

    会不会是他们出了事?季修宴心里十分的乱。

    还是说他们就只是不想要自己了?

    他绝望地瑟缩在了一起,仿佛这样才能给自己带来一点安全感。

    就在这个时候他的余光才看见某个地方那微弱的光亮,他朝着那一点光慢慢走了过去,手很快就碰到了一扇木门,光线就是从这扇还待修缮的木门缝里传来的。

    手扣在了门口的缝隙上,他朝里朝外推了又拉,但是这扇看似破烂的门却没有一丝松动的迹象。

    他被关起来了,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。

    趴在了门缝上往外看去,外面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,只是外面不比这黑漆漆的房间里,那一点微弱的光让他好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。

    “放我出去!”摇晃着木门,他再在这里待下去会活不下去的。

    他也想过这会不会是严子明的恶作剧,毕竟他也见不得他,还被自己整了一通,但是他会开如此恶劣的玩笑吗?

    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略显焦急的脚步声,他眼睛亮了亮。

    但是在听到门外那陌生的口音的时候,他心里的惊恐更甚,他认识了一个现实,他被陌生人关了起来。

    连连退了几步想要找地方藏起来,但是外面的人动作更快。

    他惊恐地看着闯进来的一男一女,情绪激动下眼睛花了起来,男人看出来了他的不对劲,好心想要上去扶,但是季修宴根本不让他靠近,又抓又咬,男人厚实的皮肤又被挠出了几道印子。

    然后啪的一声就被人扔了出去。

    农妇把灯台放在了一旁,“你个小兔崽子还没完没了是吧?给你个住的地方还想要翻天?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!”

    季修宴趴在地上一时间根本没有动弹的力气,还是男人看他可怜把他给重新抱到了床上。

    “你这小孩,我们又吃不了你。”男人有些无奈,但是看着小孩的目光逐渐变得无神,心里一惊,“老婆子快过来!”

    “你吵吵什么啊!就拍了他一下死不了!”

    “你快过来啊!我瞧着不对劲。”男人看着季修宴苍白的脸色,心里感觉到一丝不妙,“喂喂喂!”

    小孩始终没有一点反应,眼皮耷拉着好像下一刻就要闭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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